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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手机的年代,“自拍”成为风潮。而在手机没有前置摄像头和修图软件之前,“自拍”的特权仅仅属于画家们。
一般人玩“自拍”追求的不过是更加好看的自己,但艺术家的“自画像”则因独特的个性而凸显价值。为此,许多艺术大师做出了艰苦卓绝的探索,想出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方式“搏出位”。这些自画像里,掩藏着他们最隐秘的渴望、痛苦以及恐惧,记录着他们一生中许多的细节。在它们面前,今天各种“自拍”简直弱爆了。
美女画家用画笔PS缺陷
“自拍”可以进行PS,大师们的自画像也自带PS功能,而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女画家更是喜欢如此。
法国18世纪至19世纪著名的“美女画家”勒布伦便是其中之一。勒布伦以画肖像画闻名,而她画肖像画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把人物描绘得比本人更好看,把模特身上吸引人的个性放大,同时掩盖一些不足。正因如此,当时的贵族,特别是女贵族对勒布伦十分追捧,勒布伦甚至和当朝的皇后成了闺蜜,成为皇后的指定肖像画家。不过平心而论,虽然勒布伦给王后画过多幅成功的肖像,但她画得最美、最精致、细腻的还是自己。
比如她在1790年创作的一幅自画像,风姿绰约,十分迷人。画中的女孩年龄大概在20岁上下,而实际上勒布伦那一年已经35岁了。所以后人们普遍认为她没有非常忠实地描绘自己的模样。
还有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洛。她一辈子的作品中有三分之一是自画像,几乎是在用画自画像的方式来写传记。卡洛也是个天生的美女,不幸的是六岁时就患上了小儿麻痹症,18岁那年又遭遇了非常严重的车祸,整个人近乎粉身碎骨却又奇迹般生还。在车祸的第二年,她画了人生中第一幅自画像,画中的她虽然看上去有些忧伤,但十分美丽。她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天鹅绒长袍,神采奕奕,淡淡的腮红让她的脸看上去没有一丝病容,尽管当时她的真实情况非常糟糕。事实上,这幅画是卡洛送给自己初恋男友的礼物。她当时对自己的病症十分恐惧,同时担心失去自己心爱的人,所以在自画像中对自己极尽修饰,很好地掩饰了她的病情。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卡洛和一个很不靠谱的男人——壁画家迪戈结了婚。这个男人风流账一箩筐,甚至和卡洛的妹妹也有染。在丈夫的风流韵事以及身体病痛的双重折磨下,卡洛渐渐放弃了画中的那种“唯美”的追求,而变得越来越“触及灵魂”。自画像中的她越来越显男性化的趋势,颌骨逐渐硬朗,唇上也长出了明显的胡须。
梵·高自画像:用华丽反击困窘
与女画家带着自恋审视自己不同,一般男画家画自画像有另外一种玩法——就是不断变换自己的身份。
17世纪的荷兰画家伦勃朗是在自画像中玩角色扮演的“鼻祖”。他把自己画成过乞丐、酒馆的浪子、普通市民乃至伟大的圣人。事实上,伦勃朗这么做是为了更加细致地观察人的表情和心灵的关系。
伦勃朗不断“变装”的做法还影响了另外一个喜欢画自画像的荷兰画家——梵·高。梵·高的穷是有了名的,因为没钱请模特,所以只好疯狂画自己,这是梵·高自画像特别多的重要原因。而在自画像中,梵·高经常会把自己描绘成理想中的模样。我们会发现他的很多自画像的构图和人脸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换了不同的发型,戴了不同的帽子,摆了不同的Pose。很多时候,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绅士,有整齐的胡须和发型,戴着礼帽、穿着西装、扎着蓝色的蝴蝶结,没有一丝生活中的窘迫模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梵·高自己是这样解释的:“我越丑、越有病、越穷困,就越想用靓丽的颜色和华美的点缀来做适当的安排,以做反击。”
年轻时风光画像不如“晚年照”深刻
如同“自拍”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爱上自画像也基本上是一辈子的事情。很多画家终其一生不断为自己自画像,串联起这些作品,就能看到其一生。
伦勃朗是其中的典型。二十岁左右时,伦勃朗已少年成名,他对自己的一切都非常满意,自画像里的他总是身着华美衣袍,生气勃勃、面色红润,还经常用光线的调度修饰自己的大脸盘。而在1640年之后,因为失去了赞助人的支持,伦勃朗的生活一落千丈,最终破产,并陷入贫病。自画像里的他也渐渐变得臃肿和疲惫。目睹曾经如此意气风发的“男神”最终经不起岁月的侵蚀,难免令人唏嘘。但一个公认的事实是:伦勃朗后期落魄的自画像其实更加具有打动人心的艺术魅力。特别是他去世前一年画的《笑的自画像》,亦笑亦哭,欲语还休,似乎是一个饱经苦难的老人在向我们暗示人生最为残忍的真相。
德国艺术家珂勒惠支,也用五十多幅自画像串联了自己一生。实际上她从来不为别人画肖像画,她作品中的女性都是自己形象的变体。青年时代,她的自画像充满了沉静之美;中年则越发深沉内敛;老年的自画像,肃穆而坦率地面对自己的衰老。美国评论家卡尔·其格罗瑟这样总结她:“从朝气蓬勃的新娘子到面容枯萎的老妇人,人们可以探寻出时光和生活的踪迹。这些记录,不是浅薄的自我欣赏,而是对自己的坦率批判,是心理发展的里程碑。”
不过,一个令人很无语的现象是:这些终其一生不断画自画像的画家们,年轻时意气风发的风光写照通常让人感觉不过如此;反而到了晚年或者人生陷入低谷时期所画的“惨照”,令人印象格外深刻,在艺术史上也拥有更高的价值。
比如画了一辈子自画像的梵·高,虽然年轻时处心积虑把自己塑造成为衣冠楚楚的绅士,但他最出名的自画像还是在他疯了、割掉一只耳朵之后给自己画的那幅;毕加索也为自己年轻的容颜画了不少自画像,但最为出名的是他1972年画的那幅《面对死亡的自画像》。这幅画里的毕加索脸瘦得已经脱了形,睁着两只惊恐的大眼睛,仿佛正在目睹死神步步接近。
当代自画像:
从“自恋”到“自黑”
艺术史发展至当代,追求个性解放的艺术家们描绘起自画像来创意迭出,古典艺术中关于“唯美”的魔咒早已破除,艺术家们已经不屑于将自己PS得更美更帅,反而开始有了比拼谁把自己“黑”得更厉害的趋势。
当代艺术的开山鼻祖达利,一贯不走寻常路。他最出名的自画像是为蒙娜丽莎加上了两撇他自己的胡子,而这并不是他最奇怪的自画像。实际上,在18岁的时候,达利就曾经把自己目光高冷的面孔嫁接到了拉斐尔优雅修长的脖颈上。
“软物”是达利作品中重要的意象,也曾被引入其自画像中。一幅名为《温柔自画像与培根》中,达利给自己设计了一张用V形叉子支撑着的软塌塌的、仿佛正在融化的脸皮。看上去有些像外星人,但又是一个很像达利的外星人。
而把自己那张脸“糟蹋”得最使劲的还得算英国画家弗朗西斯·培根。他为自己的好朋友卢西恩·弗洛伊德所画的《肖像画习作》的脸部,刻画得极度扭曲,比钟楼怪人还要可怕。对这位培根,撒切尔夫人曾有过这样的定论:“是一位画可怕画的人”。而画起自画像来,培根对自己也绝不心慈手软,那是一张仿佛得了某种恶性肿瘤,又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从内部揉捏变形的脸。
虽然会令很多人产生强烈的生理不适,但培根扭曲变形的肖像画,这几年却被东西方许多名流追捧。据说,艺术家卢西安·弗洛伊德常年将培根的作品挂在床脚,一刻都不愿意其离开自己的视线。为什么这些有钱的家伙会愿意拥有并长久地注视一张如此惊悚的面孔?英国最富艺术家达明·赫斯特给出的理由是:在画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敢于进入地狱,与黑暗的物质角力的勇气……让我战栗不已……甚至想起在噩梦中到过的地方……”这种快感,可能是大部分凡夫俗子一辈子都无法体悟的。(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