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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愚颖
1926年,傅抱石从南昌省一师艺术科毕业后,因成绩突出留校做了附小教员。后来一师改成省一中,傅抱石在高中部的艺术科教国画、篆刻、画论等。
傅抱石学富五车,平时讲起课来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很受学生欢迎。尽管有人嫉妒,但学校教务长知道他能够胜任教职,傅抱石仍然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学校越是信任,他越感到肩头的担子很重,越要拿出真本领教好学生,对学生负责,对得起学校。
一天,他走进课堂后,神情严肃地对学生们说:“我在黑板上如果写错一个字,一经发现,甘罚一元。”傅抱石平时比较随意,今天这个表现引来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然后,他在黑板上写下一段文字,让学生们抄录,写过后便出了教室。少倾,他从外面回来,一位女同学举手站了起来,说:“傅老师,你把‘直’字写错了,里面应该是三横,你写成两横了,应该罚款一元!”傅抱石转身一看,会心笑道:“我怎么能把字写错呢?你们看这里面被人擦掉了一横,没擦干净的粉笔印子还在呢!”傅抱石心里明白,擦掉这一横的就是举手站起来的女生,她叫罗时慧。
傅抱石与罗时慧
罗时慧可不是一位平平常常的女学生。这位出身望族的大家闺秀,是“豫章罗寓”(编者注:罗家宅院名称)的掌上明珠。父亲罗鸿宾是前清的监生,曾经做过税务局长、法院院长,年老回到老家南昌后每日读书、写字静养。他的姨太太李维屏,当年和他一起在奉天(沈阳)生下了罗时慧。罗时慧在南昌省立女中读过书,北伐战争时曾在蔡畅部下做过宣传工作,后来还跟方志敏在九江闹过革命,再后来被派回南昌秘密搞宣传,结果被人发现,只好仍然上学读书。罗时慧从小聪明伶俐,写得一手好字,同学们对她都很羡慕。因为出身大户人家,父亲给她张罗婚事时,要把她嫁给一位富家子弟,但罗时慧对富家子弟十分厌恶,坚决不从。
班里的女生中,罗时慧虽然个头不高,但身材苗条。一头利落短发,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气质高雅。她见多识广,说话直言快语,常常向傅抱石提出一些难解的问题,傅抱石总是对答如流。傅抱石对这位“带刺的玫瑰”心里颇有好感,罗时慧对学识渊博、为人真诚的傅老师也是心有灵犀。罗时慧经常跟傅抱石开玩笑,常常引得同学们开怀大笑,傅抱石也不生气。愈是如此,罗时慧对傅抱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是留心,他的堂堂相貌和潇洒举止总是在她的心头荡漾……
上绘画课的时候,傅抱石常常要给学生做示范。一次罗时慧请傅抱石画一幅菊花以便临摹,罗时慧画了几朵花后便停手了,傅抱石问她为什么不把叶、梗画出来,罗时慧说不知该怎么画才好。傅抱石不假思索地拿起笔,边讲边画,罗时慧又请傅抱石给题个款,傅抱石便在画上题道:“时慧作花,抱石添梗叶。”画稿完成了,罗时慧喜滋滋地端详着,心里说你哪里晓得我是故意让你这样做的,就是想得到这个师生合作的结果啊!两人互相有意,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一天学生们去看望傅抱石,看到家里挂着一张两人合作的大幅山水中堂,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心想傅老师挂着这张师生合作的大画,肯定是对罗时慧有意思啊!这张画的来源是:一次傅抱石让罗时慧临摹一幅较大的山水,罗时慧认真临摹后,觉得不太满意,就请傅抱石帮助润色,润色后画作顿时变得有了气势,傅抱石在上面题字道:时慧作山水,抱石题。
罗时慧对傅抱石心生爱意后,曾到他家去看过,还见过傅妈妈,没想到老师会住在这样一个繁杂的地方。她觉得傅妈妈为人直率,说话也和气,心中颇有好感。后来傅抱石也常到罗家走动,罗父对这位温文尔雅、经纶满腹的老师也从内心里喜欢。后来罗时慧让傅抱石找自己的母亲求婚,罗母说需要时慧毕业之后才可以。傅罗二人订婚不久,罗时慧患了胃炎,腹痛难忍,傅抱石忙里忙外,把未婚妻送到了高档医院,每天守护在床前,罗时慧的病前后经过两个月才算痊愈。
1930年正月,傅抱石与罗时慧结成连理。这年傅抱石26岁,罗时慧虚岁20,婚前双方议定,傅家搬到罗家居住。结婚这天,傅抱石请德高望重的一中校长罗九经老先生为证婚人,罗时慧则请曾经住在自己家里的数学老师吴洞周先生为介绍人。婚礼上同学们请两人介绍恋爱经过,傅抱石也不拘束,放声言道:“我们认识的全部过程,你们谁人不知,谁个不晓?人嘛,都要走这条路。成了家就要尽责任。人好比骆驼,驼重不驼轻,要保家就得背着包袱,有个压力只有拼命工作……”话音未落,便迎得一片掌声。从此,傅罗二人步入新的生活,他们或花前月下,或浅酌低唱,或读书论艺,相互尊敬,和谐恩爱。此后的几十年里,罗时慧把精力全部用于丈夫酷爱的艺术事业,傅抱石则像一头骆驼,身载重负,一步一个脚印,行进在广阔的艺术天地。(来源:《中国书画报》副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