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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三 习字图 35×46.5cm 2013年
吕三(自贡)
曾见怀一有张不大的画。一块砚,斜靠其侧的是一小截墨——松烟?油烟?三支毛笔,从容躺在竹帘里,那方朱文“怀一”印是画眼,小小朱红,顿使画面暖意倍增。除了左侧匿于墨团中的名款,不见一字,画名却是《案头杂记》,所记何事?观者各有自己的意会。司空图说诗,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怀一这张画,庶几得之。
原来,此画藏于徐乐乐处。徐先生是笔墨高手,这画定会引起她的兴致。画人同道,雅怀文心,往往相类。
这张画,看了一眼,就让我喜欢并记着了。因为我也有一张画画写字的案头。案上很普通,没有可值一夸的文玩,我喜欢上面那些寻常诸物。
当初,做画案时,就备下八尺整纸的空间。几年过去,我却只在上面画过一张八尺的画,那还是因为买画的人要的尺寸。字呢,如此大幅也少写。居家,四尺的竖幅字画,装裱后,房间高度已是其限。大尺幅字画,不知别人怎样,于我是苦而少乐的事。我的字,稚拙呆笨,画呢,也是满纸的不合时宜,自忖没本事搞“国展”标准的大东西去讨没趣。这样,平素以四尺以下的字画居多,画案便被书、纸、杂件占去大半。
画案上铺着一张2米多长的毛毡。年少家贫,没钱买毡,便用报纸垫着写画,墨色透过宣纸,便湿了报纸,每次看着漏在报上的色墨,很觉可惜。新毡买回,不忍落墨,若不留意溅了几点墨在上面,连忙用纸吸去。小心翼翼在新毡上写画,终觉憋屈。书画是何等痛快事,每到兴浓,蘸墨施色,哪能顾得上毡子。就这样,几年下来,画毡已是墨彩斑驳,本色渐无。画毡上的墨痕,从无到有,从星星点点到苍茫浓厚,恰是画人一生的生命痕迹。
大概是1984年的春天,我在河边街上的铺子里买了3张宣纸。第一次用上了书上常说的宣纸,裁纸时竟有些手抖,蘸墨往纸上一写,笔上的墨很快没了,再看纸上,点画已是模糊无形。原来宣纸吸水快,易渗漶,笔头蘸墨当少。为减少纸的生性,我照着书上所说,用豆浆米汤在上面薄薄地刷上一遍,倒也熟了几分纸性,却少了墨色层次,行笔的快感也没了。两年后,红星宣纸厂来人推销宣纸,几个品种一个价,一刀55元,相当于父亲一个月的工资。父母从生活费中挪出钱来,给我买了一刀净皮棉连,这刀纸我省着用到现在,柜里尚存几张。一国企退休的老美工,当时以单位宣传用品的名义买了十刀,前年,我用五刀书画纸向他换得一刀。
现时,书画热潮正盛,纸商以书画纸当宣纸卖。书画纸以草料、纸浆为主要原料,宣纸以青檀皮、燎草为主料,且檀皮含量50%以上,两者纸性差别甚大。好宣纸不多,“红旗”纸及在本世纪前的“红星”纸,俱是案头佳品,“鸡球”和“金星”也不错,四个宣纸厂已倒闭三家。余下, “红星”正火,产量大了,纸却远不如前。生宣大量用在书画上是明以后的事,有句话,“生宣出而书画亡”,不无道理。麻纸和桑皮纸是魏晋时期日用纸,试想,王羲之用生宣纸写字,今天我们看到的《兰亭序帖》,会是怎样?元四家爱用麻纸,吴镇、王蒙用纸偏熟,黄公望、倪瓒偏生,这同他们的画风是相应的。纸性攸关画风,齐白石、黄宾虹、陆俨少,喜用生宣净皮。但齐白石最自喜的那张山水,却是画在一张糖果包装纸上的,烟雨濛濛,水墨浑茫,确是神品。傅抱石动人之作,是其客居金刚坡时期,以贵州皮纸所作的那些画。陈子庄、黄秋园的部分好画,用的是包装土纸,生活拮据买不起宣纸,反倒成全其画。。
文房纸墨之属,全在善用,苟能适其性,用长避短,那么,没有不好用的纸墨笔砚。因读怀一的画,有了这些文字,井蛙絮语,知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