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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在一座城市里,美术馆作为一个经意构造的文化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静默观赏、思考的空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逛美术馆当作了一种生活方式,去欣赏美,感知美。去年,三联松果选取了北京地区最具代表性的八家美术馆,对这些美术馆的馆长们进行了访谈,开启了“最美美术馆”系列的视频拍摄,试图去探讨美术馆在艺术与大众之间所扮演的角色——如何更好地把艺术带向大众。让走进美术馆真正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第一次来798艺术区,是2002年秋天。那年,这位来自美国的意大利籍年轻人来清华大学进修中文,在不那么忙碌的暑假,跟随当时认识的策展人冯博一,搭着艺术家隋建国的桑塔纳来到这。在他印象里,那时的798还是半原始的工业面貌,走在街道上,甚至能看到“穿着连身工装裤的工人从食堂走回车间”,在那个交错、混杂的时代里,似乎一切都在生长,没有人预料到,这个地方因为艺术家的相继入驻,而最终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标志性发生地。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外观
那一年,策展人冯博一在东京画廊的邀请下,策划了798艺术区的首个展览“北京浮世绘”,因为相熟,田霏宇被拉来帮着做一了些英文画册、翻译编辑的工作,这让他逐渐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感到好奇。于是,原本已经完成学业的他,决定在中国多停留一年,“那几年是艺术家工作室最多的时间,后来陆陆续续像空白、红门之类的国际画廊机构就一个个都进来了”,虽然一年后的秋天,他选择回到了美国哈佛继续深造,但还是持续关注着这里的变化,艺术家们自发地聚在一起讨论艺术、做展览,有趣而自由,慢慢地,也让不少国际上的藏家、艺术机构注意到了这里。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曾梵志:散步” 展览现场
也在那个时候,一对来自比利时的收藏家尤伦斯夫妇来到这里,决定要建一个艺术中心。而当时,尤伦斯所在的空间是个生产军用电子设备的大窑炉,东德人的设计颇具包豪斯风格,在尤伦斯夫妇签下之前,这座粗犷的废弃军工厂已经被当成公共空间做了好几个展览。虽然田霏宇对那一段历史并不清楚,网上也流传着很多版本,但他知道,“那个时候挺疯狂的,还有古根海姆来考察,想过要不要拿这个地方。好多非常宏大的传言,一种很抓狂的快速发展的状态。”最终,尤伦斯夫妇签下了这个建筑的使用权,请来了来法国有名的设计师之一Jean-MichelWilmotte和中国建筑师马清运重新设计了这座原电子工厂,几经改造,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UCCA的样子。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内部
田霏宇不曾没想到,在近十年之后,自己竟然又回到这里,成为了798艺术区标志性机构的馆长。2011年,在接受尤伦斯夫妇的邀请后,田霏宇从上一任馆长杰罗姆·桑斯Jérôme Sans手中接棒,成为了尤伦斯新的掌门人,那时他已经是一位职业的艺术评论家,曾为苏富比、巴塞尔博览会、古根海姆等大型艺术机构工作,也为《Art Forum》杂志撰写关于中国艺术的文章,参与创办了《艺术界》杂志,一直与中国当代艺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艾默格林与德拉塞特:好博”展览现场
经过了十年的在地实验,这座最早由欧洲人创立的艺术机构,从成功带领团队完成开馆初期建设的首任馆长费大为,到陪伴UCCA度过拓展期的法国人桑斯,再到现在的“中国通”田霏宇,尤伦斯似乎更倾向于去选择具有国际背景与视野的人来做掌舵者,在历任馆长主理下,尤伦斯做了大量的国内外重量级艺术家的展览,被中国观众贴上“国际范儿”的印象标签。而这一点,到了田霏宇手中也一直没有变。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
在接管的几年里,除了日常的运营外,田霏宇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决定选择哪些艺术家来办展览。田霏宇说自己前阵子在写一个册子的时候,还一直在想怎么去描述UCCA定位,最终,在最后一行,他用英文写上了——Museum of China in the world,“其实我们探索的不仅是中国和中国当代艺术,也不是说只希望把一些大师在国外的作品拿过来展,而是希望可以通过我们所有的展览,包括项目,去思考文化上、艺术上,中国跟世界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当然这个也不是从爱国主义教育的立场出发,也不是从西方推广…其实我们希望非常真实、严谨地思考这些问题,所以我们做中国艺术家的展览,其实希望把他们放到国际的语境当中;那做国外艺术家的展览,也希望能够跟中国做某一种连接,这样会比较特殊。”
“不想做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完的展览”
#专访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
“回想起来有乌托邦色彩”
Q:您最早为什么会对中国当代艺术产生兴趣?
田霏宇:可能最早接触是从中国艺术家徐冰开始。我当年在美国杜克大学上学,导师是一个日本裔研究敦煌的学者,他邀请了徐冰来我们学校做一个叫 “烟草计划”的艺术创作。那时候,徐冰在美国获得了“麦克·阿瑟天才奖”,算是一种很高的认可。 “烟草计划”他通过烟草产品去连接中美历史以及关于生命的探讨,我帮他查一些资料,就开始了解他的创作背景、人生,非常有吸引力。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曾梵志:散步” 展览现场
再加上我大学学比较文学、文艺理论,慢慢地也就比较靠近当代艺术,同时也在学汉语和基本的中国历史课程。因为一直在思考全球化、跨文化交流、现代性和后现代性,后来发现在中国当代艺术的课题里面,所有感兴趣的话题都可以涉及到,就很仔细地开始研究它。认识了一些在这个领域活跃的人,觉得非常有意思。那时候90年代末20世纪初,并没有很蓬勃的市场,艺术家在中国是一个比较边缘的社群,没有受到官方和商业的认可,以一种非常理想主义的状态,但多多少少跟中国的未来联系在一起。
Q:您02年跟着策展人、艺术家们来到798,目睹了它早期的发展。能描述一下那时候的798是怎样的艺术面貌吗?包括后来尤伦斯夫妇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建一个艺术中心。
田霏宇:那段时间的798我比较熟,因为经常活跃在那里。最早的时候艺术机构也比较稀少,没几个,只有一两家画廊,还有几个艺术家工作室。但是它已经在发生变化了,那个时候是艺术家工作室入驻最多的时间。到了03年非典,这里开始大量吸引的还不是游客,是一些文化、文艺青年。到了03年秋天我就回美国去哈佛了。但还是关注着这里的情况,那几年也陆陆续续开了好多家画廊,像空白空间、红门画廊都过来了,03年秋天还有北京双年展。另外,当时在尤伦斯现在的这个空间还是个大窑炉,还做了两个展览,一个叫“左手与右手”的中德艺术交流展,还有荣荣和映里的一个回顾展,就在楼下这儿。我想可能是从那个时候老尤就开始看上这个空间,想要在北京做一个艺术中心。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门口的长队,这里已经成为了艺术重要的发生地
当时还有一些人会住在这里,像洪晃呀,还有一些做时装的、媒体的、高科技的。那段时间回想起来就会有乌托邦的色彩,但肯定是短暂的。到了06年快要接近奥运的时候,因为前几年798定位比较模糊,还没有被官方纳入进来,其实是非常民间的组织,有种艺术家黄锐在这当民间市长的感觉。当时还不能用798这个名字,叫大山子艺术区什么的。后来朝阳区政府成立了管委会,就开始规范起来,修了新的水管,铺了很多路。但还是有非常草根的东西,不管它多商业,你在这个里面还是看不到大型企业,没有星巴克,没有优衣库,它跟三里屯还是有区别的。
Q:当时想要建这么一个艺术中心的时候,尤伦斯夫妇是如何启动、推进的?
田霏宇:那段时间的历史其实我可能还不是最清楚的,实际上很多人有很多版本。确切地说,应该是05年签下了意向书,然后开始装修,装修了将近两年、一年半。他们那个时候有几个筹备办公室在东京画廊旁边,还有一个在南门附近的联邦快递的院子,促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团队,做了很多国际上的预览,一些预告,开了好多媒体发布会。
尤伦斯夫妇
但是他们可能当时跟创始人还没有好好沟通,不了解到底他们的胃口有多大,应该做成什么样,基本上做了几个月,他们就都走了。这种也是有很多说法,但我们知道的就是后来来了一个法国人杰罗姆·桑斯,他做了三年半大概四年,他确立的这个风格可能更大众化一些,比较好玩。理论上可以说跟所谓的“关系美学”可以靠上边,杰罗姆·桑斯当时的成名作是巴黎的东京宫,这是他跟尼古拉·布里欧Nicolas Bourriaud,就是写《关系美学》的那个人一起创办的。所以把有些模式也搬到了尤伦斯,包括艺术跟商业的跨界。他对艺术家的选择上还是偏向留欧、留法的一些年轻艺术家。但也做了一些很不错的展览,将中心的定位和名气给确立了。
“不想做一眼就能看完的展览”
Q:您2011年正式接手尤伦斯。好像对于整个模式尤其是在展览上,做了不少的调整?
田霏宇:对,11年底。当时认为以前的模式有很大优势,但是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那个时候我作为观众来,后来作为杂志主编,始终会认为尤伦斯的展览很多是一眼就能看完的,就是那种大景观、大奇景,像严培明的展览好几个旗子飘在那儿,或者是展望的宇宙就是个爆炸现场,真的是很容易用一个镜头去描述的展览。因为我觉得这个地方最奢侈的一点,永远是展览走在前面,其它的要跟上。所以我们不会像北京很多其他机构先从展览租金开始说,跟艺术家收租,尤伦斯从来不干这种事,我们经常一个展就是两个月、三个月。那就是说,你有这个条件可以去做一些稍微时间长一点的展览,当然要选择做一些大家可能会想来看第二遍、充满内容的展览。
2009年,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推出严培明的个展《童年的风景》
我一直认为这个地方需要把中国艺术放到一个全球语境,把国外的艺术以一种中国能接受的方式进行呈现。其实所有的展览都是按照这个宗旨在走的。然后就是在做的过程中,慢慢地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我们身份的做展览的方式,你能看到这几年做得比较成熟了。
Q:选择做什么样艺术家的展览,是否带有主观成分。您做过很多次策展人,从艺术家挑选层面,您的倾向是什么?
田霏宇:因为艺术不是科学的,所以我不认为有客观的选择。会选择那些在表现形式和立场判断上是我们觉得值得注意的艺术家。比如说去年做的艺术家陶辉的展览,其实很多人看完他的作品认为是解释不清楚的,关于中国小地方生态里的人际关系和伦理观,我觉得通过他的作品其实讲得蛮清楚的,可能对中国一点都不了解的人看完了还是会有所了解。其实是文学式的作品,当然视觉形式上也非常成熟、独特。郝敬班可能更是一个文献控,他的方法论其实在国外非常常见,他所敬佩的去世的大师Farocki以及一代的做影像的可能都是在像克里斯. 马克 Chris Marker这样的线索下,在艺术和电影的交界这一块。这个会形成一个非常主要的力量在西方的当代艺术中。但在中国其实这样的艺术家不太多,我们觉得他在这里还是有立足点的。所以我们觉得这个艺术家有意思,就展示出来了。
Q:一个艺术家的选择,到具体如何向观众来呈现,策展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尤伦斯在这个空间在作品的呈现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田霏宇:我觉得有两个吧,一个机构其实就是一个叙事,一个机构的展览史有点像对历史的解读,任何一个好的机构都是有这点的,没有对错,只有方向符或不符合。把这些都加起来,到底你可以从中抽出什么样的线索。在这样的线索下,你要考虑到观众。因为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看,他们未必就是艺术方面的专家,所以可能每次来这样的机构,会扩展他们对艺术的认识,那么这些作品、艺术家是否有这种可能性。
“劳森伯格在中国”展览现场
在策展上,主要尤伦斯的一个大空间就像一个空盒子,所以每次都需要去解决很多空间上的问题,有的是技术问题。不过我们比较幸运的是,没有承重墙,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后来就想如何做得新颖,如何把展览设计做到展览的叙事当中。所以像刁德谦,我们请的建筑师其实就是刁德谦最佩服的是菲利普约翰逊下面工作过20年的建筑师,肯特里奇是他的一个长期的合作人,跟他一起做舞美设计,来自于歌剧、戏剧背景的人。最近劳森伯格用的是原来在古根海姆,后来又其实是艺术家,又是一个受劳森伯格影响非常重的艺术家,还在劳森伯格的工作室做过项目。这些东西当然观众看不出来,展览的文字也不一定说出来,但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内涵,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Q:有些馆会认为,在展览呈现上知识性的补充很重要。但是尤伦斯可能更是作品走在前面?
田霏宇:当然我们都希望做一些很漂亮的展览。所以随着观众素质的提高,我们很少去拉栏杆,都基本上依靠现场的保安去保护这些作品。我们其实这种补充的材料做得挺多的,像劳森伯格这次由于展场的考虑,我们没有贴在墙壁上,但买票就送一本册子,册子里面是有看不完的文字,现场扫二维码也会有语音导览。同时我们现在比较看重的是讲解员,基本上每天都有几个在这里,免费跟公众交流、带他们看。我觉得美术馆现在特有的优势,是可以促成观众跟物品直接的接触的遭遇,这点无法被数字技术所取代的,所以还是要侧重作品,让作品走在前面。当然其它的还得做,我们还有一些出版物也会得奖,这些才会留下。展览完几个月后,除了这些图片,它就不在了。
“劳森伯格在中国”展览现场
用国际的视野来看艺术
Q:尤伦斯让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几次大师展,像杜尚、肯特里奇、包括去年的劳森博格。国际上也有艺术机构在做这些大师的展览,尤伦斯跟他们做的角度有什么不一样吗?
田霏宇:比如肯特里奇那次展览,我比较满意的一点是,我们并不是作为一个大师展这样来阐述,而是通过一种很深层次的交流,在他的实践中和他的思想、兴趣里面,找到了一个与中国现代性经验的连接点,这就是通过样板戏这一块。
2015年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威廉·肯特里奇:样板札记”展览现场
我就觉得肯特里奇的思考里,中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来了几次中国,去南京、上海,去跟中国学者交流,我也给他推荐史景迁、余华、鲁迅等人的书,他做出很多新作品。比如他跟研究宋元绘画的学者姜裴德交流,做了一组关于花草的画,跟中国绘画里画蔬菜的传统有关。所以,最后整个展览框架其实是通过他与中国长期对话形成的,比如他最后做的那件装置,一个跟他经常合作的南非舞者、黑人,之前看了很多我们寄给他的样板戏的影片。当然这样的文化上的复杂度和层次感一定是需要时间的。
Q:每个国际上的艺术家要在尤伦斯办展,您跟他们都有需要一个相对长的前期交流过程?
田:对,肯定的。像肯特里奇这个展12年就决定要做了,去拜访,花了一个星期看作品,跟他交流,回来之后又跟他通信,因为他非常忙,后来做书的这个过程也是梳理这些思想的。我们有一种双重的文化背景,从团队到运营,能比较好地去与他们沟通。
像劳森伯格这次,策展人是我合作过的古根海姆策展人中的一位。去年我在古根海姆做关于中国艺术的展览,就跟她聊上了,她也给劳森伯格基金会做顾问,想在中国做展,所以就顺利借出作品,除了运输之外也没有什么费用。这种体积的能一次性借调真的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们很快就开始筹备了,比较难得,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特别快。像这次劳森伯格展出的四分之一英里这件作品在全球有20年没有展出,它上次展出是99年在美国麻州的当代艺术博物馆,所以是很难得的。(作者 尤帆)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正在展出
展览:
“入时:康泰纳仕百年摄影”
展期:
2017年1月20日至2017年3月5日
地点:
UCCA中展厅、长廊、甬道